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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美莲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记忆中的清明节一向阴雨纷纷，阴风飕飕。而今年清明节的上午却分外风和日丽，春光明媚。 清明节，是每年四个冥节之一。也是我们追忆已故亲人，与他们交流心迹与传递思念信息的日子。这天上午，我带了三份冥祭物品，同样加入了路上行人的行列。 在中国，女孩一般不承载祭祖重任。因为祭祖即意味着香火继承， 也由于几千年重男轻女传统意识的作祟，在民间有“闺女上坟，愈上愈穷”之说，所以当我带着三份冥祭物品，虽说加入了路上行人的行列，自然也没有对妈妈讲，我要给奶奶烧寄些纸钱和换季的衣物布匹。当然我也不能和弟弟一起去到奶奶的坟头去拜祭。我只是悄悄地独自选了一个十字路口的空地，默默将心中的孝心寄予我的奶奶。 路途中，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微风拂面。沿途返青的绿化带在和煦阳光照耀下，飘洒出“春来草自青”的春意，我心一派春意盎然。 环望四周，那“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的扫墓祭祀，缅怀先人，追悼亡灵的情境，扑入眼帘。 于是，我不由唉叹一声，选了一处春草吐露鹅黄，春泥泛着芳香的十字路口蹲了下来，将预先准备好的三份冥祭物品，一一分开，又在地上画了三个一溜排开的圆圈，尔后用打伙计一一点火。许是先人急于要收走寄给他们的冥用物品罢，风儿一阵一阵的吹来，吹得我点不着手中的檀香和蜡烛，直至手中的打火机打不出了火苗。恰时，先我来此处冥祭的一位老妇人，已完成了他对先人的祭祀，要走了。我急忙上前叫了声：“姨姨，您带的火还有没有了。” “哦，你是说火柴吧！有，有。”她顺手就从包里掏出并递给我。我欣喜地接过一看，里面还有五六根火柴，就说：“那您稍等等我，姨姨。” “你拿去吧。” 我迟疑着。 “你拿去吧。”她再次如此说。 我感激地点点头，说：“那就谢谢您了。姨姨，再见。您老慢走。” 救急借给我火柴的老妇人走了。当然，我应当记着位布施我火柴的长者，将这个古老的火柴盒永远地收藏。 我开始再次点火，祭奠我的先人。他们是：我的奶奶，爷爷；我的文学启蒙老师；我丈夫的爸爸，妈妈，和爷爷。 片刻间，预先备好的三份冥祭物品，在画好的圆圈中一一燃起了徐徐的火苗…… 那么，我为何要祭奠这些先人呢？因为他们与我有阴阳难以割断的缘。奶奶在我婴幼时期对我精心的喂养抬举，叫我终身难忘；由于她在我尚未成人就早早离去，让我留下没有回报她一丝一毫孝心的遗憾。我的文学启蒙老师，不仅在我踏入文学之途初始对我有过学识的指点教导，而且成为我人生之途上的人生导师。一向潇洒帅气，穿着讲究的他，在去冬走进我梦中时，却是穿着单薄而寒酸，一副寒冷缺衣的样子。于是，我想遇个冥节，给他买身衣服烧上。公公婆婆吗？本来有他们的儿子来上坟扫墓的，可我的夫君他现在女儿哪儿，一时回不来。我不得不代他给他的父母尽孝了。于是，我便在昨天就买好了几套衣服和几份五色纸，以及一堆冥币，以祭先人。 三堆火苗，呼呼地燃烧着，燃烧着…… 我用一根干树枝，一边翻弄着燃烧中的冥物，一边与先人交流着心语： “奶奶，孙女对你的思念千言万语，万语千言都写不尽，说不完，就让我用这些给您和爷爷的衣服，布匹和冥币，寄托我对您的一份孝心。请您收下孙女的一片心意。” “老师，多余的话不说了，我给你买了身衣服不知您喜欢与否，如不合心，就或用这五彩布匹让师娘给您缝制，或用这纸钱自己去冥市买吧。所有这些冥品，略表学生一点心意，请老师笑纳。” “亲爱的公婆，您们好，你的儿子在您孙女哪儿，一时回不来，媳妇带他给你们尽孝了。” 三堆火苗，呼呼地燃烧着，燃烧着。渐渐地，其他两堆熄火了，只留下了奶奶和爷爷的那堆火还在徐徐地燃烧。 忽地一股风吹来，燃尽的纸灰被风卷走了。哦，这风显然是先人们的身影，这代表我心意的祭祀纸灰分明已被我的先人们收走了。 “风雨梨花寒食节，几家坟上子孙来。”风带走了纸灰，耳畔留下了两句先人的古诗。 回神凝目。哦，同样一阵风后，三堆纸灰呈现出了不同的景象：最东边给恩师的那一堆，几乎都随风向西飘去，顺着他安息的方向在空中飘浮。中间公婆的那一堆，风儿奈何不得，几乎一丝未动。也许，我的公婆还不没接收到他们的儿媳在此为他们祭奠的信息，还没来领取。最西边的这一堆，风儿不仅没有熄灭了火苗，而且那火苗久久地呼呼呼地燃烧着。看着这久久地呼呼呼燃烧的火苗，我的眼泪不由溢出了眼眶，沁湿了镜片。继而，不由涕泪悲泣起来：“奶奶，是您在天有灵，知道您的孙女在此为您祭奠了吗？奶奶，在您离去的时候，我因太小太小，不懂得伤悲，没因您的离去而流一滴眼泪。而今我因这不灭的火焰而动情，而倍加思念于您。您放心，您的孙女过得很好，您的一双重孙甥已非常优秀地培养成人。我知道，是您在一直让我的爷爷护佑着您的孙女。还有，在您和爷爷庇荫下的后辈儿女甥孙个个优秀，我们家族后继有人，香火旺盛。” 火苗一直在燃烧着，燃烧着…… 又有人选择了这片土地来祭祖了，我仍沉静在泪水盈盈的悲思之中，一任泪水横流，悲泣抽噎，在泪光中守望那跳荡的香火。于是，我想这就是我们家生生不灭的香火。有人说，人生一世，来世上走一遭。临走时，钱花不花完都不算悲哀。可人走了以后，连个点香火的人都没有的话，那绝对是一种悲哀。 是啊，香火，是一种传承。它是家族兴旺的标志；民族文化的积淀；国家昌盛的象征。 归途中，风乍起，呼呼呼似狮怒吼，如人泣诉。心想，这也许是那些没有香火继承的逝者在呼号罢！因为他们也冷，也饿，也缺钱花，也在这有人间亲人关怀和祭祀的日子感到悲哀与怨怒。这样吧，以后我在祭奠亲属先人时，也该给那些无人祭奠的逝者烧些冥币冥物吧！ “风光烟火清明日，歌哭悲欢城市间。”短短一生宛若一面明镜，前世多少晨钟暮鼓的香火，都显现在今生的亲缘、情缘、友缘、善缘、孽缘之中。让我们平心随缘，珍惜一切善缘，化解一切孽缘，既要寻求今生的出路，也该想想身后的香火。因为，每个人都逃不脱生死的轮回，这是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宇宙自然规律哪！ ２０１２．４．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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