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成：手握正义之剑

《光明日报》人物周刊 独家专栏

岳成：手握正义之剑

“我帮人打官司，有一个‘三不原则’：不给回扣、不给介绍费、不给找关系走后门。打官司就靠证据，就靠法律本身。”这位从业30余年、出庭千余次、以雄辩著称的刑事辩护律师,笑容憨厚, 儒雅中充满真诚和正气。
    他就是岳成。
    “要想赢，找岳成”——在中国律师界，首届全国十佳律师、岳成律师事务所创始人岳成，已成为社会公认的一个著名品牌，一个标杆。

    “我对中国法治充满信心”

    1987年，在震惊全国的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发生后，岳成担任了被以玩忽职守罪起诉的秦宝山的辩护律师。经过深入实地调查，岳成在法庭上提出50多条无罪辩护意见，与公诉人激烈辩论5个多小时。此案最后虽以秦宝山有罪结案，但这无罪辩护的过程正是法制进步的体现。岳成为此案精心撰写的辩护词被收入《中国律师文书样本大全》。
    1998年11月，全国首例由检察机关支持的新闻单位名誉侵权案——《工人日报》名誉侵权再审案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作为《工人日报》的代理律师，在这场辩论中，岳成指出，在个人特权和公共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新闻单位为维护公众利益进行据实报道无可厚非，而且，这恰恰体现了对新闻记者的职业要求。在两天的审理中，岳成依据法律仗义执言，充分维护了法律尊严。
    聚峰始为岳，忠信业竟成。多年来，岳成坚持大案小案齐办，刑事与民事案件并举。在他眼里，案件没有芝麻与西瓜之分，只要能捍卫法律尊严，能维护公正、正义，能体现律师的社会价值，他就去做。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以信接人，天下信之。”不负当事人委托，不辱没法律尊严，这是岳成办案的原则,办好每个案子是岳成对自己的要求。30多年的律师生涯，岳成出庭上千次，代理了上百件轰动一时的案子：《秋菊打官司》原作者陈源斌名誉权被侵权案、邪教骨干分子李昌被诉利用邪教组织破坏法律实施案、原河北省常务副省长丛福奎被诉受贿案、中央电视台主持人崔永元肖像权名誉权被侵权案……此外，他还是428家政府机关、社会团体、大型企事业单位、新闻机构的常年法律顾问。
    随着声名远播，找岳成代理案子的人也愈来愈多，山东的、河北的、内蒙古的……在法庭上，从某种意义上讲,“律师”正如他热爱的一首诗中所说，这顶王冠是由荆棘编织而成的，一旦戴上它，既意味着荣耀，也意味着责任和付出。
    岳成的律师生涯有自豪，也有遗憾。
    刚当律师不久，他为一起杀人案的被告刘某担任辩护人。案情是这样的：刘某因为用车与邻居发生口角，导致殴斗。混乱中刘某持刀将邻居妻子砍死。案发后，他主动让大队干部将自己绑上去投案。这是岳成首次出庭作刑事辩护。开庭时，他强调了邻居的挑衅、邻居妻子首先动手等情节，建议对被告人从轻处罚。然而，他没有提到被告人的自首情节，而自首是法定的从轻量刑情节，非常重要。结果，刘某被判处死刑，不久便执行了。对此，岳成一直难以原谅自己。尽管他知道，即使他在辩护时提出了自首情节，刘某也未必能免于死罪。但他总认为这是一大耻辱，是日后千百次的胜利都无法洗去的。
    而这，恰恰成为不断鞭策他、警醒他的一股动力。
    “法律的最高境界是追求社会正义。作为一名律师,我亲身感受到规范、保障、服务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相关法律不断发展、不断完善，让我们清晰地感受到我国法律体系建设步履坚实，足音铿锵。我们离法治中国的目标越来越近，只要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开拓进取，法治中国的目标就一定能够实现,因此,我对中国法治充满信心。”岳成的话语如春日暖阳。

    对方律师噌地一下站起来说：“我完全赞成岳律师的意见！”  

    常言道法律无情。然而，作为有血有肉的律师，却可以用人间真情和法律的尊严,去呼唤道德和良知的回归。一次，岳成为一个父母离异的小姑娘代写要求父亲增加抚养费的诉状，他写道：“我之所以要爸爸成为被告，是为了让爸爸在继母面前有个交待……”那位父亲见到诉状痛哭失声，诚恳地对法官说：“孩子要多少，我给多少。”法官感动地说：“要是我们的代理人都能写出这样的诉状，案子就好办多了。”
    能一展笔剑神功，不战而屈人之兵诚然可贵，但能据理雄辩，令对方律师当庭站到自己这边则更为难得。
    1985年秋，他受原告乔某委托，出庭代理离婚诉讼。被告女方索某特意从大庆请来两位律师，庭前表示决不离婚。法庭之上，岳成从婚姻的社会起源到道德基础，从爱情的心理特征到婚姻破裂标准，从东方的传统观念到现代的家庭意识……足足讲了两个小时。他有理有据有情的发言，令审判员不住地点头，其中一位被告律师竟然噌地一下站起来说：“我完全赞成岳律师的意见！”——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被告代理人的身份。
    不要对法律、对社会正义丧失信心，这是岳成对法治的信念，这种信念已成为他内心的强大力量，鞭策着自己，也激励着他人。
    岳成清楚地记得，2000年深秋的一天，央视某著名主持人第一次坐在自己面前求助时的无奈。在这位主持人看来，明明自己是被侵权的一方，是受害者，可这官司打起来却并不顺利，甚至要旷日持久地为此分神劳心，加上各路媒体“爆炒”，让他眉头紧锁，苦不堪言。
    在岳成这里，这位主持人首先得到的是一种朋友式的劝慰，岳成以老大哥的口吻为他宽心：名人官司肯定有副作用的一面，对此要有心理承受力。在中国的司法现实中，冤案也是有的，甚至有的人比你还冤。尽管如此，也不要对法律、对社会正义丧失信心……最后，岳成爽快地告诉他：“这官司我给你打！”
    此案再次开庭时，原告代理律师岳成出现在法庭上，陈述事实、辨析法理，令困境中的主持人心生敬佩之情。最终，这场官司在原告38岁生日那天胜诉了，这位主持人将获赔的钱,捐给了吉林延边地区的教育事业，也由此与岳成结成“莫逆之交”。
    其实，走上律师岗位并不是岳成的主动选择，因为他深知律师行当的酸甜苦辣。当今社会，当一名合格的律师并不容易，当一名优秀的律师则难上加难，甚至可能一辈子也成不了一名优秀的律师。然而，他的4个子女——岳海南、岳运生、岳雪飞、岳屾山，全部从事律师职业，并且在父亲的指导下，一个个成为小有名气的律师。
    为什么岳成还是让子女走上了律师之路呢？
    还是因为“不要对法律、对社会正义丧失信心”的信念驱动着他。
    岳成说：“我有30多年的律师经历，见证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民主法制的进程，我知道应该如何做个好律师。尽管律师行业目前还有不足，但中国的法治进程是向前发展的。只要你坚守住自己的职业道德，依据法律办事，时时刻刻维护好当事人的利益，律师的未来是大有前景的。”

    “律师绝不可以像旧社会的棺材铺老板那样，为了发财而盼望死人越多越好”

    “一德立而百善从之”。岳成从做律师那天起，就严格规定自己：业务要精，心术要正，品行要端，有正义感，有同情心。
    岳成常讲，社会主义社会的律师绝不可以像旧社会的棺材铺老板那样，为了发财而盼望死人越多越好。我们今天的律师事务所，既要考虑经济效益，更要考虑社会效益。能和解的官司尽量不要上庭，因为法律不能解决一切问题，道德的作用不可或缺。最优秀的律师，无一不是道德的典范。岳成律师事务所的所训很特别，其中一条：律师挣钱是“乘人之危”，人家摊事才找你，要拍良心服好务,不能调词架讼，为挣人家的钱，鼓动当事人去打官司。
    一次，山西阳泉一位当事人慕名找到岳成，因税收引发纠纷要告当地乡政府，标的是500万元。岳成分析案情后，劝当事人别打这场官司，尽量沟通解决。后来, 这名当事人通过沟通协商,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当事人非常感谢，要送岳成一台车，被他谢绝了。当事人感慨地说:“我咨询了很多律师，都是劝我打官司，只有你岳律师劝我别打官司。”
    孩子高考无疑是件大事，岳成的大儿子高考时，他正在北京忙着官司；小女儿高考时，他又在美国，惦记着的仍是官司，仍是自己的当事人。他顾不得孩子，有时连自己都顾不上。有一年，有个案子要岳成到山东德州出庭，他却不慎将腿摔坏了，疼得无法行走，别人都劝他发个电报请求延期开庭，但他还是让人背着他上了火车。这样的事对他而言，可谓家常便饭。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负当事人的委托，不辱没法律的尊严。
    岳成从不讳言自己来自农村。用他的话说是“七六年进县城，八六年进省城，九六年进京城”。岳成出生在黑龙江一个小山村，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山村人的勤劳、质朴深深影响了他，善良、宽厚成为了他处事的基调。
    一位到北京打工的外地农民，干活时右手的两个手指被截断，伤残评定为八级，部分丧失劳动能力。包工头在负担了初期的治疗费用后，就甩手不管了。这位打工者走投无路找到岳成，岳成二话没说，当即表示所里为其免费代理诉讼。经过两个月的调查取证，这位农民没花一分钱就打赢了官司，得到了医疗费、伤残补助费和误工费等各项补偿。为了表示感激之情，农民兄弟给岳成送来了锦旗和特地从家乡带来的苹果。面对农民兄弟的一片真情，岳成破例让所里把苹果收下，但让所里作价200元钱给他。这位农民手握着这200元钱，热泪盈眶。
    岳成说：“自己是律师，可骨子里是农民，对农民有着深厚的感情，百姓摊上事儿才找你，这种官司，你要把钱看重了，是真正乘人之危，老天爷都不会饶你。”岳成的律所，每年都有几十起这样为弱势群体代理的案件。
    岳成深知，依法治国不仅需要政府官员依法行政，更需要公民懂法知法守法，并能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身合法权益。从2010年7月起，每到周四的下午，不少市民都按时来到岳成律师事务所的“法律大讲堂”，免费听律师们做法律知识宣讲。至今，这个“大讲堂”办了81期，市民听讲的热情丝毫不减。
    “市民需要法律武装。做好普法工作，是律师的重要社会责任，我们的法律大讲堂要坚持办下去。”岳成说。
    2010年12月6日，岳成律师事务所制作的《岳成视点》、《岳成普法》、《每日解答》三档公益电视普法节目在法律服务频道正式开播。目前，第四档电视公益节目《法律三人行》也在录制中。2011年5月，岳成律师事务所创办的法律服务门户网站——岳成网正式上线运营。
    近乎于完美主义者的岳成对自己事务所的管理相当严格。办公区的一面墙上写着岳成对律师提出的要求：感恩、敬畏、诚信、睿智、善良、学习、责任、自律，下面是100多名律师的照片，两旁写着“依法辩曲直，仗义论是非”。他通过各种方式把自己的思想渗透给每个律师。律师事务所出现问题，或者有当事人投诉，他就会恼火。一次，岳成偶然读到一个刚到所里工作不久的年轻律师的代理词，发现其辞不达意，于是当众将其撕掉，并严厉地说：“这样的代理词是不负责任的，我们一定要把别人的官司当成自己的官司。”
    岳成强调，人的一生要记住两点：一个是感激，另一个是敬畏。感恩之心长存，从感激这个角度出发，对一切事情就会很平和。做人、做事都要有敬畏之心，要遵守法律，加强自律，以德为本。岳成把这些基本理念融入到事务所的管理中，并据此制定了事务所所训。
    为了及时得到客户对事务所服务的反馈，事务所每天由专人向至少3名已经委托代理案件的客户和3名前来咨询的客户征求意见，了解客户对事务所服务的满意度，并将客户对律师服务的评价在每周例会上及时公开，同时抽出三至五份案卷，由所里律师集体进行分析评议，总结成败得失。岳成还规定，接刑事案子，如果律师当天不能去办理会见，第二天必须去，否则，委托人有权要求更换律师。岳成律师事务所咨询是收费的，但收费明示，解答不满意可以不交费。
    2001年10月，岳成从报纸上看到有的律所因漏报或逃税受到处罚，岳成就聘请一家著名税务师事务所，对自己的律师事务所5年来的财务进行审计。结果，还真查出漏税几万元。岳成二话没说，让财务补交了漏报税金。岳成说：“我们是从事法律工作的律师，更应模范地依法纳税，给社会作一个表率。”
    “树高者鸟宿之，德厚者士趋之。”岳成用他的才、德、信，赢得了人们广泛的赞誉和充分的信任；为当事人提供专业、高效、优质、细致的法律服务，岳成律师事务所的工作赢得了客户的高度评价。目前，岳成律师事务所在上海、广州、哈尔滨、大庆、三亚等地设有分所，在美国纽约设有代表处。建所以来，累计办案1.5万余件。岳成本人也先后获得北京地区知名度最高律师、中国十大诚信英才等荣誉。
    岳成朴实的话语中流露出来的真情，正是一名律师对中国律师精神的最好诠释：“做公益和做文化”。做公益有责任、受欢迎，能得到社会认可；做文化有底蕴、有信仰、有追求，不迷失方向。岳成深知，他的成功不仅仅是因为他精湛的业务素养，更重要的是他对老百姓、对社会的那份同情心和责任心。因此，他也一直把回报社会作为自己的夙愿。自2003年起，岳成律师事务所累计向社会捐资300万元，在北大、清华等24所院校设立岳成律师事务所奖教金、助学金，岳成本人还担任这些高校的兼职教授。

    大律师出钱投拍电视剧

    2011年5月8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法律与传媒高峰论坛上，岳成对着数百名嘉宾表态：“我是一名中国律师，我要投资拍一部电视剧，树立良好的中国律师形象。我们所里12个部门的资深律师参与编剧，既要让故事生动好看，又要让观众学到法律知识。”
    一名大律师出钱投拍电视剧？这真让人吃惊。
    岳成的长子、北京岳成律师事务所主任岳运生解释说：“父亲大半生都在替别人打官司，他热爱这份职业，他需要有一个东西来呈现心目中理想的律师形象！”
    拍好《律师所的故事》这部电视剧，首要问题是，展现在公众面前的中国律师应该是个什么形象？一句话，这个群体要有魂！“精神是旗帜、是信仰、是力量，一个律师群体要有精神!”岳成掷地有声。
    在电视剧本的创作过程中，岳成深切地感觉到，归纳提炼出中国律师精神的重要。
    为了准确地提炼中国律师精神，2011年12月中旬，在岳成带领下，岳成律师事务所启动了提炼当代律师精神的活动。通过短信、微博向社会尤其是律师同行广泛征求意见，所里也先后召开了数次大规模研讨会。经过一个多月的广泛征集、讨论、修改，集众人智慧，岳成律师事务所提炼出了“法治、正义、担当、理性”这8个字的中国律师精神，并向社会进行发布。
    谈起这件事，岳成感慨万分：“开始我们还比较犹豫，怕由一个律所来征集和确定一个行业的精神，会受到责难。出乎我的意料，律师同仁和法律界人士都给予了热烈响应。”“法治、正义、担当、理性”这4个庄重大气、内涵丰富的词，让许多律师同行眼前一亮，大声叫好，直夸岳成为中国律师界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法治”是律师精神的基础。“正义”是律师精神的精髓。“担当”意味着责任，甚至高于责任，因为这需要勇气。“理性”是律师必备的精神特质。面对各种复杂的问题与冲突，律师需要有深厚的专业知识与文化底蕴。面对大千世界的种种诱惑，律师还需要有清醒的认识。岳成说，他最喜欢胡乔木的那首《律师颂》：
       你戴着荆棘的王冠而来，
    你握着正义的宝剑而来，
    律师，神圣之门又是地狱之门，
    但你视一切险阻诱惑为无物，
    你的格言：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惟有客观事实才是最高的权威。
    岳成说：“文化建设是个渐进过程，每个律师、每个律师事务所如果都能够从自身做起，正德修身，推己及人，就可以培养一支队伍，带动一个行业。”
    律师文化是律师的德。在回顾岳成律师事务所取得的成绩时，我们不难发现，岳成和岳成律师事务所的成功，归根到底是文化的成功。
    32年的创业史、奋斗史、发展史，是岳成律师跟随中国法治进程共同发展的见证，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生动诠释。
    在这样一位律师界的名家背后，或许还有更多值得我们细细品味的故事，其精髓就是岳成律师事务所的信念——胸怀感激、心存敬畏、竭诚服务、伸张正义！这16个字正是岳成及其律师事务所同仁们所恪守的职业道德，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信仰。（本报记者  邵文杰  项锋）

    人物简介

    岳成，1948年出生于黑龙江省海伦县。中共党员，国家一级律师。从事律师职业前曾先后担任过公社“讲用团”宣讲员、林业中学老师、县民政局的行政干部。1980年开始从事律师工作，1996年创办北京岳成律师事务所。
    从事律师工作30余年，办理各类案件逾千件。其中有影响的重大案件有：大兴安岭火灾秦宝山被诉玩忽职守案、《秋菊打官司》原作者陈源斌名誉权被侵权案、《工人日报》被诉侵权再审案、“法轮功”骨干分子李昌刑事辩护案、国家文物局被诉打捞中国甲午海战“致远”舰纠纷案、中央电视台主持人崔永元肖像权名誉权被侵权案等。
    曾先后获评黑龙江省首届“十大优秀律师”、第一届“全国十佳律师”、北京地区知名度最高律师、北京律师刑事辩护突出贡献奖、中国十大诚信英才、服务民营企业全国十大杰出律师等荣誉称号。
    此外，岳成还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高校法律硕士研究生兼职导师,吉林大学、黑龙江大学、中国政法大学等院校兼职教授。

文章来源：http://epaper.gmw.cn/gmrb/html/2012-04/12/nw.D110000gmrb_20120412_1-13.htm?div=-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