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亭
一 惊回千里梦
“杨将军!”
“在!”
话音刚落,一将军应声而出.
“你带领两千兵士为先锋,至金兵大营百丈之外,就地扎营,按兵不动!”
“末将遵命!”
杨将军领命而去!
“汤将军!”
“在!”
”你引两千精兵,牛皋为副将,在杨将军三十里外扎营,用马匹拖树枝扬起沙尘”
“末将遵命!”
汤将军领命而去!
岳飞正要再下令,只听一声公鸡嗓:”圣旨到!”岳飞一惊,忙趋步下案,双漆跪地,这时,杨再兴等也回到帅帐,诸将兵士跪满一地.
公鸡嗓哼哼两声,清清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着岳飞率部急速班师,撤至朱仙镇,不得与金兵交战.抗旨者,杀无赦!钦此!”
岳飞顿时楞在当地,众将心中也不由怒起,但见元帅一言不发,便按奈住了.
岳飞那握着沥泉枪在战场上往来冲杀的双手,此刻却颤抖了起来,缓缓接过圣旨道:”臣岳飞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帅,不能撤呀!”岳云首先开口!
牛皋此时也吼道:”撤个狗屁,老子们拼了多长时间,死了多少兄弟,眼看就要端了兀术的老窝了,撤了不就前功尽弃了!说死也不能撤,准是秦会那龟儿子在背后使坏,皇帝老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提他家打仗,连粮饷都不给够,还让我们撤,他奶奶的,惹老子我毛了,非上金銮殿扒了他的皮不可!”
“住嘴,你竟敢对皇上不敬,简直是大逆不道,来人呀,给我重打四十大板!”
“你总是要打,我今天把话说清楚了!你想没有想过,我们征战在外,他们连粮草都不按时供应,还总是缺不少,我们好多兄弟没有被敌人杀死,却死在他们手上……….”
杨再兴看牛皋性起,忙拦住了他!
岳飞扬天长叹,牛皋说的何尝不是!自己一心报国,使金兵闻风丧胆,可朝廷怎么对待自己呢?皇上和丞相一味主和,割地赔款!金朝好处收了,依旧沟壑难填!见正面斗不过自己,便在朝廷捣乱,如此,何时才能直捣黄龙,迎回二圣呀!
众将都在看这岳飞,等着他作出决定!
不撤吧!圣命难违,岂不是要背上不忠的罪名!更何况……..
撤吧!多年的浴血奋战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一道一道的撤兵金牌接二连三地传入军营,短短五个时辰之内就连接十一道,看来皇上是下定决心要撤兵呀!
岳飞何时这样为难过呀?!哪怕是面对前军万马!
众将军和士兵都在等着他的命令!
这时,第十二到金牌又已传到,岳飞手捧着,看着案上的十一块,沉吟良久!看着那日薄西山的红日,难道着赵宋王朝就如此的不堪扶吗?
“传我将令,全体将士收拾行装,明晨三更造饭,五更出发,撤至朱仙镇!”
此时,天边一颗星已经露出了光芒,那闪烁不定的样子似乎在看着这战火纷飞,饿殍遍野的大地!
二 昨夜寒蛰不住鸣
夜幕已经铺盖了整个大地,人间因夜的到来而沉寂了许多,夜象征幽暗,机密的事件都是在夜里谋划发生的.
岳飞麾下众将皆聚于王佐帐内,因他断臂深入敌营,劝降陆文龙,故人人钦敬佩服!牛皋道:”快说呀,半天连个屁都不放,大伙找你是拿主意的!”
“众位将军想想,元帅这令下的是否有违平日呀?”王佐反问道.
汤怀首先开口:”我也纳闷,元帅带兵,一向雷厉风行,如今却叫我们收拾行装,这什么意思呀这是?”
众将各抒己见,纷纷猜测,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王佐.
只见他沉吟良久方道:”恐怕大家都错了!元帅心里清楚,一旦撤军,不仅前功尽弃,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呀!”
“这是何等道理,难道皇帝老儿要杀我们不成,大不了大家伙抄家伙杀入汴梁,拥元帅做了皇帝,以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岂不快哉!免得出了力气还受气!”牛皋道.
“元帅一向忠军爱国,他能允许我们这样做吗?就是我们把他推上皇位,他肯做吗?”王佐道.
众将一听都摇了摇头.
“元帅战功赫赫,深受百姓爱戴,大大敬拜元帅,功高盖主是自古臣子的大忌,皇上心里能好受吗?皇上心里有气,咱元帅能好过吗?”王佐道.
余化龙开口道:”要不我们随了元帅,捡一僻静的好去处,从此兄弟们在一起逍遥自在,再也不管朝廷之事,岂不是好?”
王佐加一句:”元帅肯吗?”
众将一听,又是无语!这时,帐外传来久违的琴声,众将都用心听着,想从中听出元帅的心意!
岳飞望着昏惨惨的残月,背手而立,一言不发,纹丝不动的.外面的蛰虫不停地啾啾的叫着,似乎在诉说着烦闷!
多少年来,他以精忠报国为己任,以还我山河为目标,浴血奋战,往来沙场,而如今,这一切转眼就要化为过眼烟云随风消失了.他似乎看到金朝宫廷里的大摆宴席,他似乎看到了汴梁皇宫的燕舞莺歌,他似乎看到了兀术的举杯畅饮,开怀大笑,也似乎看到了秦会的得意忘形,暗暗窃笑!战场上的英雄怎抵得了朝堂上的小人,拼杀的长矛怎防得了背后的暗箭,赫赫的战功已经为他勾勒出了风波亭的一角.
我一心报国,不求功利,难道错了吗?
想着想着,这个纵横沙场,令金兵闻风丧胆的铮铮铁汉竟然滚出了热热的泪.
他拿过已经搁置好久的琴, 缓缓的坐下来,双手慢慢的在弦上滑过,顿时,一曲时而激昂时而犹豫,时而明快时而灰暗的乐声在各个军帐中迂回曲折,胸中的豪情与不满,无奈与不甘在顷刻间都从琴声中流露了出来!那乐声越山过水,穿云透雾,传遍整个神州,传到了黄龙府,也传到了汴梁城.
兀术听到了:”岳飞,哎,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对敌人,我敬佩你,可是你不能为我所用,是我吞并南朝的一大障碍,我不得不除去你呀!”
秦会听到了:”岳飞,不要怨我,要怪就怪皇上,怪你自己太忠心,怪你不懂皇上的心!”
秦会拔出剑来,凌空一劈,岳飞的琴弦应声而断,与此同时,兀术也哈哈大笑,笑中带着惋惜.
琴声戛然而止,众将心中也是一惊:”元帅心有不甘呀!””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呀?””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了!”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哎….””哎……””哎…….””哎……”
岳飞见琴弦忽断,不由一惊:难道抗金大业就此而罢吗?我死何足道哉,天下苍生从此苦也!心中不由大激,抓起案上大笔,饱蘸浓墨,在军帐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岳飞看着帐上的大字,沉吟着,久久不语,此刻,他心已碎,肠已断,魂已死!
弦断有谁听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