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岳飞纪念网上的文章·民族英雄岳飞地位岂能动摇

民族英雄岳飞地位岂能动摇

——论民族英雄岳飞称号的由来及其相关争论

龚延明

　　民族英雄岳飞地位岂能动摇？这个题目本身，揭示了正、反两个对立的含义。也就是说，已被肯定了的岳飞民族英雄的称号，有人提出来要把它摘掉。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它关系到如何正确评价九百年来一直受到中国人民认同和敬仰的历史伟人岳飞的问题，关系到当代中国人爱国主义信仰的问题，关系到维系和凝聚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民族精神削弱还是弘扬的问题。

　　要驳斥岳飞不是民族英雄的论调，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为了说明问题，笔者有必要先介绍一下关于“民族英雄岳飞”称号的由来。

　　一、关于民族英雄称号的由来

　　中山大学历史系有一位姓潘的研究生，是《岳飞不能称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的作者，他说：“从中国宋元以来，就一直有岳飞是民族英雄的提法”。他这个说法，其实是错误的，没有史实依据。称岳飞为“民族英雄”，事实上比较晚，是属于清末的事。从宋元到明清，通常称岳飞为“岳将军”、“岳大将军”、“岳少保”、“岳节使”、 “岳元帅”、“岳宣抚”，金人称岳飞为“大小眼将军”等等。因为那时候只有“华夏”、“神州”、“社稷”、“国家”、“中国”、“中华”、“夷狄”之类的概念。“民族”的概念是近现代的事。但“国家”也好，“中国”也好，事实上，在不同历史时期包含了不同民族，数千年来，生生息息在华夏广袤疆土上的各种不同民族，没有停止过碰撞、融合的过程。在南宋时期，岳飞是宋王朝抗金的英雄将领，从历史追忆的角度，毫无疑问，可视为那个时代的民族英雄，尽管在历史记载中，并没有出现过“民族英雄”的语言符号。真正作为一种概念的称号“民族英雄”，是在清末，反清的革命党人，为了维新救国，把推翻清统治视为推翻异族统治，自然而然地把抗金的英雄岳飞推了出来，广泛宣传岳飞的英雄事迹，以鼓舞革命党人的士气。1903年有一个叫《湖北学生界》的刊物，在四月号上发表了留学日本的湖北籍学生所撰的《中国民族主义第一人——岳飞传》，首次称岳飞是中国五千年历史上第一民族英雄。“民族英雄”在这里具有一种爱国救亡的象征意义，腐败的清王朝面对列强的侵略，妥协退让，无力抵御，中华民族的存亡悬于一线，反清的革命党人高举岳飞爱国抗敌的旗帜，动员人民大众，推翻腐朽的清王朝，建立一个共和立宪的新政权，富国强兵，振兴中华，以抵御列强瓜分中国的侵略。不过，我们需要注意的是，清末反清的革命党人，虽然已有了近代民族国家的意识，但他们对岳飞爱国的宣扬，还带着深厚的华夷之辨的色彩。

　　历史进入民国时期，无论是北洋军阀政府，还是南京国民政府，都已摒弃了君臣之义和华夷之辨的意识，把岳飞推向整个近代民族国家的民族英雄。近代国家的概念，源于西欧。查理•泰勒在《西欧国家的形成》（the formation of national state in western europe）一书中认为，近代西欧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nation-state”的模式。所以，在西欧，国家英雄就是全民族英雄。而在中国近代国家，则不同于西欧，她是由多民族构成的国家。作为在中国历史上出现的爱国英雄，尊之为民族英雄的历史巨人，是隐含了汉文化历史传统主流这一背景的，因此，岳飞作为民族英雄的形象，在这一时期开始定型下来。谁也没有去考虑是汉民族英雄还是中华民族英雄之间还有什么区别。因为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推崇民族英雄，其目的就是为了弘扬爱国主义，弘扬民族精神，团结各民族的人民，巩固国家的统一，拯救民族的危亡，反抗侵略，保卫祖国。不存在只为维护汉民族的利益而不考虑其他少数民族利益的问题。

　　1928年，国民政府为了加强国家主义意识形态，发动了一场“反迷信”的社会运动，当时对全国各地星罗棋布的庙宇神祠进行整顿，颁布了存废的四条标准：①促进民族发展；②促进学术发明；③维护国家社会安定；④忠烈孝义。符合这四条标准，可以立祠纪念的先哲有：伏羲氏、神农、黄帝、嫘祖、仓颉、后稷、大禹、孔子、孟子、公输般、岳飞、关羽等十二个人。其中抗击侵略的英雄，实际上只选择了岳飞一人，对岳飞的评价是“精忠报国，富于民族精神”。关羽是作为忠义的化身被肯定，与岳飞的形象有所不同。由于国家行为的主导作用，岳飞从历史现实中精忠报国的抗金将领形象，转化为近代民族精神体现的代表。而这一倡导，又十分符合和顺应民心，为广大人民群众所认同。于是以“民族英雄岳飞”为称号的著作，纷纷出现。如1930年《春笋》第一卷第6、7两期连载了清流所撰《民族英雄——岳武穆传略》。1931年“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后，在抗日救亡的民族主义情感激发下，岳飞的民族英雄形象得到发扬光大，真正成了一面爱国主义的旗帜，鼓舞着中华民族（不分汉族还是满、蒙、回等少数民族）的儿女，高举大刀奔向抗日的战场。配合正面战场抗击日寇，大后方编、演、赞美民族英雄岳飞、鞭挞汉奸卖国贼秦桧的戏曲，雨后春笋般地大量涌现。如楚剧队在抗敌后方，巡回演出《岳飞》历史剧，受到军民热烈欢迎，场场爆满。顾一樵的《岳飞》四幕话剧，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阶段，于重庆国泰大剧院一连演出八场，还招待了英、法、美、苏等许多国家驻华使节，并赠送“还我河山”的旗帜。田汉《岳飞》历史剧，共三十六场，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在军旅中，为战斗于抗日前线的国民党军队将领演出，大大鼓舞了爱国抗敌的士气。李汉魂撰写了《岳武穆传》，在该书“自序”里写道：“窃以国本在民，而民族精神为立国要素。若武穆者，诚人伦之极则，所谓民族英雄，微斯人其谁能与归？”

　　在八年抗战期间，毛泽东更是把岳飞的克敌制胜的军事指挥艺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写进1938年发表的《论持久战》中，他高度称赞岳飞的军事指挥思想：“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个‘妙’，我们叫做灵活性，这是聪明指挥员的出产品。”毛泽东继承了岳飞的军事指挥艺术，并传授给指挥抗日战争的八路军、新四军指挥员。不仅如此，毛泽东还把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人民解放军，为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胜利不畏千难万险、不怕牺牲的精神同岳飞精神联系起来，认为这是一脉相承的。1949年年底，毛泽东访问苏联。一次，毛泽东、周恩来一起与斯大林、维辛斯基会谈。毛泽东在回忆革命战争艰苦岁月时，赞扬战士们“不畏艰险，视死如归”。俄语翻译翻不出来，毛泽东特意解释说：“这是十二世纪古代中国的一位著名统帅岳飞用过的一种说法。岳飞以抗击女真人入侵的军事远征而出名。杭州市保留着宋代这个有代表性的英雄陵墓，这座陵墓以加害岳飞的叛徒的下跪形象而驰名。中国字‘归’，在这里不是通常的‘回来’、‘再来’的意思。在历史上，‘归’的意思是‘回到原来状态’。……（岳飞）这个成语应当这样来理解：‘藐视一切困难和痛苦，像看待自己回到原本状态一样看待死亡。’斯大林耐心地听完毛泽东解释的俄语翻译，略加思索后，小声说道：‘看来，这（指岳飞）是一位天才的统帅，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和雄才大略。”（原载1988年10月23日《真理报》：费德林《历史的篇章：夜间会话》）正是在抗日战争中，一直强调阶级斗争的共产党，肯定了历史上“民族英雄”的地位。毛泽东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这篇著名政论中强调：“在中华民族的几千年的历史中，产生了很多民族英雄和革命领袖。”这很多民族英雄，当然包括岳飞。

　　综上所述，“民族英雄岳飞”的形象，在抗日战争时期，完全定型；中国历史上没有一位历史人物，能像岳飞那样，在凝聚中华民族儿女的向心力，激发炎黄子孙与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中，能发挥如此巨大的精神力量，文天祥，戚继光，郑成功，阿骨打，努尔哈赤等等，谁都不能替代，谁都没有像岳飞那样的感召力。岳飞，从历史走向现实，已成为中华民族抗击外来侵略的爱国主义象征。民族英雄岳飞形象，已牢牢地屹立在中华民族儿女的心中，不可动摇。

　　由此使我们认识到：“民族英雄”这一崇高桂冠，不是由谁随意可以给岳飞戴上的，首先是岳飞本人的人格魅力和崇高精神所决定的。其次是历史的选择，是中华民族在抵抗外来侵略，不断发展、壮大的历史中形成的一种共识，也是中华民族在近现代屡遭列强侵侮，依然能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而不被摧垮的一种精神支柱。岳飞精神已融入到中华民族热爱和平、热爱祖国、不畏强暴、不甘奴役、维护国家领土完整的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之中。显然，岳飞作为民族英雄的形象，决非仅仅是代表汉民族利益的英雄在历史上发挥过不可估量的影响，而是代表不同历史时期各民族利益在发挥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二、建国以来，在大陆发生过的几次关于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的讨论。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讲革命路线，讲阶级斗争，讲无产阶级专政，但随之出现了极左思潮，围绕岳飞是否为民族英雄的问题，屡屡被提出来。因为岳飞镇压过洞庭湖钟相、杨么农民起义，有人说他是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是人民的罪人；又因岳飞在抗金前线接到高宗十二道金牌后，没有坚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古训，“奉诏班师”，就说他是“愚忠”，是封建君主的奴才。1950年《历史教学》第1卷第5期刊出了署名秦文兮的文章，题目是：《岳飞到底算不算民族英雄？》一文，其主要思想可以归结为一点：就是要开除岳飞民族英雄的籍贯，认为他不能像李庭芝那样敢于违抗皇帝诏令，“奉诏班师”，放弃了保家卫国抗御侵略的任务，成了十足的封建奴才。秦文兮根本不了解岳飞二次抗诏奉师的事实，完全出于对历史的无知，不值一驳。

　　质疑岳飞是民族英雄的另一篇代表性文章是：1951年1月10日，发表在《新闻日报》上署名石夫的《岳飞，他是对人民有罪的》，该文则从岳飞镇压洞庭湖钟相、杨么起义的角度，指责岳飞是人民的罪人，因此，认为岳飞谈不上是民族英雄了。

　　质疑与否定岳飞是民族英雄的文章一出，立即在学术界引起了强烈反响，掀起了一场热烈的关于“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的讨论。主流思想肯定了民族英雄岳飞的历史地位，针对秦文、石文的观点，一一予以驳斥。著名的哲学家艾思奇在《中国青年》第6期发表了《岳飞是不是一个爱国者？》的文章。他认为岳飞“奉诏班师”的行动，要历史唯物主义地看待，他说：“岳飞的‘精忠报国’，其自觉的目的诚然是为了要保卫赵姓的封建统治，但在八百多年前的那种时代，人民除了封建国家之外，实际上也不能设想到任何其他种类的国家，因此这只能算是他所处历史条件的限制，而不能算是岳飞的错误，重要的是面对侵略者用坚决抵抗的行动来保卫国家，这就是进步的，就是符合于人民利益的。”这一次大讨论结果，社会主流倾向还是肯定了民族英雄岳飞的地位。

　　文化大革命时期，阶级斗争观念压倒了民族认同，在这个非常的历史时期，民族英雄岳飞自然遭到厄运，杭州岳王庙变成了“搜租院”，岳飞墓前“四个跪像”也不得不埋藏起来，所谓革命造反派，指责岳飞不是“报国”而是“误国”。这段历史，不堪回首。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与政治斗争紧密联系的贬低岳飞的言行，随之烟消云散，著名宋史专家徐规教授率先倡导，成立了“中国岳飞研究会”，崇扬岳飞的爱国精神，他还与其他学者一起，首先著文称颂岳飞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八十年代初期，歌颂民族英雄岳飞的刘兰芳评书《岳飞传》风靡全国。充分肯定岳飞的邓广铭《岳飞传》（增订本）、龚延明《岳飞》、王曾瑜《岳飞新传》相继出版。我那本15万字的小书《岳飞》，居然一印再印，发行了二十万册！八十年代，瞻仰杭州岳王庙的游客，川流不息，每年达到500万人次！如果去问游客：“岳飞是什么人？”几乎每一个成年的游客都会回答：“岳飞是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他死的冤。”

　　然而，进入到二十一世纪，“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的问题，再次被提了出来，并因此酿成了一场大风波。

　　2002年12月9日，北京青年报刊登的《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的报道称：新出版的《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历史教学大纲》（试验修订版），在其“中国古代史部分爱国主义和民族团结的思想教育”的章节中指出：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科学地分析对待我国历史上的民族战争。这种民族战争不同于中华民族反对外来侵略的民族战争，是国内民族之间的战争，是‘兄弟阋墙，家里打架’，有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不宜有侵略和反侵略的提法……基于这一观点，我们只把那些代表整个中华民族利益，反对外来侵略的杰出人物如戚继光、郑成功等称为民族英雄，对于岳飞、文天祥这样杰出的人物，我们虽然也肯定他们在反对民族掠夺和民族压迫当中的作用与地位，但并不称之为‘民族英雄’。”此消息一传出，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为香港、台湾、新加坡的当地报纸所转载，一时间，关于“岳飞、文天祥还是不是民族英雄”的讨论，在海内外闹得沸沸扬扬。

　　教育部有关负责人否认了中小学历史教学大纲抽掉岳飞民族英雄的说法，不过，又说：“有学者提出称岳飞为民族英雄是否会影响某些民族的情感”，组织了部分专家、学者编写了《学习指导》，陈述了岳飞不宜称民族英雄的看法。媒体所报道和重新定义“民族英雄”并非空穴来风。

　　事实上，中学历史教师受《学习指导》的影响很深，如杭州市学军中学一位姓戚的历史教师，他在《今日早报》（2002年12月10日）回答记者提问时，就认为岳飞是“汉民族的英雄”，不是“中华民族的英雄”。这种说法，是新世纪关于岳飞是不是民族争论的新特点。前面提到过那位中山大学历史系研究生所撰“岳飞不能称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对此表达得最为彻底。他说： 现代国际关系的产生，是以民族国家的形成为标志的。这就意味着，在现代，一个国家是基于民族性而建立的。中华民族在行政和经济文化成为一体应该从元代算起。中华民族完全地融合为一体，应该是明清以后了。因为只有到了元代，中央政府也才真正实现对中华大地各民族的有效管理和控制。中央政府设立了宣政院，直接管理西藏，在云南、蒙古、新疆设立行省，进行直接管理。这在中国历史上中央对这些地区的直接管理还是第一次。 由此可见，岳飞作为民族英雄的出现，是在中华民族一体化尚未形成，即行政和经济文化尚未融为一体的情况下产生的。因此，从一开始，岳飞就只是作为汉民族的民族英雄存在并流传下来。 中华民族融合为一体之后，事实上“岳飞是民族英雄”这一提法的内涵已发生了变化。则已由过去的岳飞是汉民族的英雄，转变成了岳飞是中华民族的英雄。……显然，岳飞作为“民族英雄”并不适合“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因为）在当时，岳飞在中华各民族的冲突中，只能代表汉民族的利益，不能代表中华民族各民族的共同利益。而这种利益只有在代表中华各民族的民族国家成立，那也就是元的建立时，才能成为可能。

　　以上所摘引的否定岳飞是民族英雄或否定是中华民族英雄的理由，归纳起来无非是两条：一是宋金战争不是国与国侵略与反侵略之争，一个是汉族、一个是女真族，是兄弟民族“家里打架”，因此岳飞没有反抗外来民族侵略、保卫国家的功劳，也就不能称之为“民族英雄”；二是由56个民族组成的中华民族大家庭，是在元朝以后形成的，岳飞远在中华民族大家庭形成之前出现的“民族英雄”，只能是“汉民族英雄”。其实，以上理由都是凭主观臆造、为维护所谓民族大团结、避免大汉族主义之嫌所设计出来的，根本不符合历史事实，也不值得一驳，理由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岳飞抗金，并非是“兄弟阋墙、兄弟打架”，并非是民族内部矛盾。史实很清楚，女真族领袖阿骨打（史称金太祖）于1115年元旦称帝，国号大金，年号收国，建都会宁（今黑龙江阿城县南），推行“猛安谋克”军政合一制度，创置女真文字，有效的管辖疆界，是与宋王朝对峙的独立国家，这是毫无疑问的铁的事实。金朝发动对宋王朝的战争，完全是一场血腥的掠夺战争。中原大地妇人遭驱虏，房屋被焚毁，百姓惨遭屠杀何止成千上万，使中原地区乃至江南一带的社会生产遭到极为严重的破坏，如此野蛮对文明的侵略和破坏，岂能为之掩饰，说成是“兄弟阋墙，家中打架”？面对金军强敌的侵略，岳飞刺血发誓，激励部下： 我辈当以忠义报国，立功名，书竹帛，死且不朽！（《鄂国金佗穊编校注》卷四《行实编年》卷一）

　　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爱国抗敌救国呼声！岂能污蔑岳飞没有保卫国家、保卫民族的功劳，而是一个忠实的封建奴才呢？

　　其二、关于中华民族统一体形成的时间问题。上面所引潘文所谓“中华民族成为一体应该从元代算起”，此论更是荒唐不经。按照潘的观点，中国到了元代才在中国各地有驻军并实行行政管理，于是才有中华民族大家庭，那么，蒙古帝国不仅在中国，而且在现在的莫斯科、东欧到中亚的伊朗，都有驻军并进行了行政管理，那么俄罗斯、匈牙利人、伊朗人等等，不也都融入了中华民族的范围了吗？又如英国老牌帝国主义，在近代，在世界各地有驻军并进行了行政管理，那么是否印度人、英属非洲人、香港人等等都融入了大不列颠民族共同体了呢？史实，正好相反，蒙古帝国包括元朝的统治，恰恰是建立在民族压迫、民族奴役基础之上的。元朝的短命统治，正由于它是执行了民族隔离（把居民分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和民族掠夺政策的结果。绝对不是民族融合，而是大搞民族分裂。潘文把民族矛盾如此尖锐、民族灾难如此深重的元朝，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建立的时期，不是出于捏造，至少也是出于对历史的无知。其实，中华民族的形成，是一个数千来渐进的过程，不同历史时期有不同的中华民族的内涵。从周灭商，周据中原，带来了上古时期的民族大融合；汉朝南匈奴和中原人民的融合，使中华民族又一次壮大；南北朝北方少数民族和中原人民的融合，唐、五代时期中原人民和四方少数民族的融合，难道都不是中华民族统一体，难道这种融合把少数民族灭种了，在宋朝疆土内，只剩下单单的汉族，而与金国女真族对峙？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作为统一的宋王朝民族的多样性，跟今天中华民族的多样性，本质并没有区别。显然，岳飞抗金，不可能仅仅代表汉族人为保卫先进的宋代文明而战，当然包括了宋疆域内的少数民族利益在内，承认了岳飞是南宋抗金的民族英雄，难道不就是承认了中华民族英雄了吗？如果要按今人的眼光，强行按今天的国家版图和公民国籍去看待历史的话，那末中华民族历史上没有一个“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这是典型的历史虚无主义。无法否认的事实是，不论在遥远的过去还是今天，汉族人口始终是中华民族的主要组成部分。若中华民族没有核心，没有主轴，就只能是四分五裂、一盘散沙。仅仅因为岳飞是汉族人，曾与少数民族女真人作战，就“避嫌”、“谦让”民族英雄的历史地位，最终的结果不但不能真正加强民族团结，相反，只能搞民族分裂。毋庸讳言，假如岳飞不能称为中华民族英雄，中华民族历史上还有谁能代替岳飞的地位，能够成为全国人民公认的中华民族英雄？！

　　再则，如果以当年岳飞抗击的对象金军（女真族），现在作为满族已融入56个民族大家庭中，为了不刺激满族，不影响民族团结，不能再称民族英雄岳飞，只能称“家里打架”，这也不是历史唯物主义态度。按此逻辑，秦桧也不能称为“奸细”、“民族败类”，他还跪在岳飞墓前干什么？进一步引申，今天我们讲中日友好，有朝一日建立“亚盟”或实现世界大同，那末，八年抗日战争还能提正义的、反侵略战争吗？“南京大屠杀”也不成了“兄弟阋于墙，家里打架”了吗？抗日英雄杨靖宇将军与战犯东条英机也该称兄道弟了。演员某某披上太阳旗做广告，又有什么好指责的？日本首相小泉一而再参拜靖国神社，中国、韩国政府又有什么好抗议的？3500万死在日本鬼子屠刀下的同胞，不再是“冤魂”，而是内部打架“过失伤害”致死，也可以原谅。这样一来，我们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正义与非正义、侵略与反侵略、野蛮与文明、英雄与叛徒、是与非、黑与白之分？我们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秩序好言？显然，这种非历史主义态度，是难以让所有正直的人所接受的。

　　这次争论中所发出来的否认岳飞民族英雄地位的不同声音，自然不可能成为社会的强音。从官方到民间，几乎一致认同民族英雄岳飞地位不可动摇，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教材发展中心负责人对新华社发表谈话说： 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期以来，在中小学的历史教学大纲中和教材中，对岳飞的评价都是一以贯之的，不存在重新定义岳飞是否是“民族英雄”的问题，岳飞、文天祥在中国历史上，历来被认为民族英雄。

　　老百姓更认为：“岳飞是我们心中的民族英雄。”杭州有记者到岳庙采访游客对岳飞的评价，一位新加坡的游客对记者说：“我从新加坡媒体上了解了这件事。我认为：从岳飞身处的年代来看，岳飞抗金的确是抵抗外族入侵的战争，他为了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免受另一个民族的迫害，牺牲了自己。尽管后来女真族融入了中华民族，也成为中国大家庭中的一员，但是‘民族英雄’的形象是根深蒂固的。”一位姓杨的导游说得更直截了当：“岳飞到底是不是民族英雄，不是中学教材所决定的。在大家心目中有民族气节的人就是民族英雄。如果按中学教材（指：北京现行的《中国古代史》，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称岳飞是“南宋杰出的抗金将领”，不是民族英雄来讲，那么碰到那四座跪着的铁像该怎么说呢？民族英雄有必要这样狭隘地去框定一个范围吗？千百年来人民一直纪念的、为抗击外来侵略而牺牲的岳飞，就是“中华民族英雄”。有一位大学生回答得更精彩，他说：“我们用历史眼光审视，今天的多民族共同体的‘中华民族’是南宋时的多民族共同体的‘中华民族’的历史的自然延伸，因此，说岳飞同样也是我们今天的‘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这不是顺理成章吗！这难道就成了问题吗？岳飞900年来，一直是历代王朝敬仰的尽忠报国的民族英雄，怎么到了今天反而不敢称他为民族英雄，否则就会破坏民族团结，这是什么逻辑？！”这些对岳飞是民族英雄的充分肯定，反映了广大人民的正义呼声。总之，岳飞作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地位绝对不能动摇！
　　http://www.yuefeijn.com/yuefei_life/yfjs_life3.aspx
　　作者： 浙江大学古籍所教授、博士生导师、杭州市社会科学院兼职研究员

这是一位真正的历史学家的看法,同时对岳飞民族英雄地位的肯定也是广大人民的正义呼声,真不知道教育部的那些所谓的专家是怎样看待这些的,他们的评判标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