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文化研究与宣传的认识

                    岳飞文化研究与宣传的认识

王波清

关于岳飞研究，前人与当代同仁曾为之取名为“岳飞研究”、

“岳飞思想研究”，或曰“岳飞精神研究”等，以我们之见，这些似可统称为“岳飞文化”。而如何深入这一文化的研究与宣传，这是当前从事这一活动的人们共同关心的问题。我们从事岳飞宣传与研究有年，欲谈些个人之见，就教于诸多前辈和同仁、朋友。

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随着国内政治形势的发展变化与改革开放，各类文化热相继兴起，这很自然地波及并影响到“岳飞文化”的复兴与发展，史学家、文艺家越来越多地在这一新的潮流中发挥推波助澜、挂帆济海的作用，一大批研究和宣传岳飞的专著、作品相继问世，许多地方纪念岳飞的庙宇、祠堂得以修复与开放，一些自发性研究、宣传机构与团体像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生。及至二十一世的今天，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如何在认真总结经验、找出差距和不足，以利岳飞文化研究与宣传深入，持久地健康发展，应该说是广大学者和岳氏后裔诸多朋友共同的任务。

（一）关于“岳飞文化热”的回顾

   

岳飞文化，作为一种人文现象，如同庙宇文化、古建群文化、宗教文化一样，属于中国文化的范畴，它同孔子研究、老子研究、李白研究一样，有助于中国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发展。我们既要弘扬它，就当首先了解和认识它的滋生、转型、兴盛之背景。

   

用历史的眼光看，“岳飞文化热”的研究与宣传高潮似可大致分为这么几个阶段：一、南宋初期，即宋孝宗赵眘即位（1163）到理宗赵宗即位（1225）；二、明代中期，即明代宗朱祁钰即位（1450）到明孝宗朱祐堂在位（1505）；三、清乾隆帝爱新觉罗·弘历在位期间（1736—1795）；四、抗日战争期间（1937—1945）；五、改革开放以来至今。从以上这五个阶段中，我们不难清楚地看到，岳飞文化热的产生与旺盛，都与中国历史大背景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我们知道，宋孝宗赵眘为岳飞平反昭雪，除他本人坚持抗金外，当时朝野要求为岳飞平反昭雪的呼声甚高。像早在孝宗即位之前，绍兴二十四年（1154）的状元郎张孝祥曾在次年的奏章说：“岳飞忠勇，天下共闻，一朝被谤，不旬日而亡，则敌国庆幸，而将士解体，非国家之福也。”（张孝祥《于湖居士文集》附录《宣城张氏信谱传》。）朝官杜莘老上奏说：“岳飞，良将也，以决意用兵”，

“文致极法，家属尽徙岭表。至今人言其冤，往往为之出涕。”他请求“昭雪岳飞，录其子孙，以激天下忠臣义士之气。”太学生程宏图和宋芑也分别上奏为岳飞鸣冤，说岳飞被“诬致大逆”，

“则三军将士忠愤之气沮矣”，要求“复岳飞之爵邑，而录用其子孙，以谢三军之士，以激忠义之气。”倪朴上书说岳飞“勋烈炳天地，精忠贯日月”， “志清宇宙”，

“而反受大勠”，要求为岳飞平反。鄂州将士则联名上状，要求为故帅申冤理枉，“哭声如雷”，众人大呼“为我岳公争气，效一死！”（转引王曾瑜《尽忠报国----岳飞新传》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3月第1版）这其中一个重要的背景就是金海陵王南犯，使人们倍加怀念当年抗金战场那位叱咤风云的英雄。明中期正统末年，蒙古的瓦剌部落在也先率领下攻明，在土木堡（今河北怀来县东南）俘获英宗朱祁镇，史称“土木之变”。朝野上下为抗击瓦剌军的入侵，需要一种精神支柱，于是掀起一次为岳飞立庙建祠的热潮，汤阴岳飞庙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建立起来的。清乾隆皇帝即位后，先后在汤阴岳庙和杭州岳飞墓庙祭祀题诗，在杭州随他前往的十五子即后来的嘉庆皇帝、十一子永瑆、十七子永璘也分别为岳飞墓题诗。据有关资料说，乾隆还向岳氏后裔赐字以示褒扬，从而使全国上下又一次形成“岳飞文化热”。当然，乾隆皇帝在这次“热潮”中把岳飞扭曲为“愚忠”的典范，后人应予注意和甄别。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广大仁人志士以岳飞“尽忠报国”为楷模，奔赴抗日前线，岳飞精神便成为当年众多热血儿女的“魂”。这里，我们不必因人废言，吴佩孚何许人也固不足道，但他在抗日战争期间为岳飞墓庙撰写的一副楹联中这样写道：“……文官要钱，武官怕死，叹河朔燕云至今陷虏，故乡庙貌遗千秋，问中国人应当学谁？”这末一句问得极好，值得许多人深思与反省。及至改革开放之初，百废待兴之际，刘兰芳、王印权夫妇联手推出长篇评书《岳飞传》，由东北推向全国，热播期间，万人空巷。形成当年空前热烈的局面，除却长篇评书《岳飞传》宛如一道闪电打破当时文艺被禁锢多年的局面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政治原因，那就是像刘少奇、彭德怀、贺龙等老一辈无产阶级及革命家得以平反所经历的时间与岳飞当年得到平反经历的时间大致相同，中国人习惯于“借古喻今”，岳飞的“古”，正好应验着那些蒙冤二十多年的老革命家的“今”，所以人们感到倍加亲切，倍加钟爱。这次“岳飞文化热”潮延续到今天不衰，作为拥有岳飞纪念地（含庙宇、祠堂、纪念馆之类）的地方政府，一是想借岳飞名闻遐迩的美誉提高本地的知名度；二是通过宣传本地岳飞纪念地的存在与盛况，搞活旅游，拉动经济发展；三是通过宣传岳飞“尽忠报国”精神，引导人们积极献身于各项事业。作为广大人民群众，关注岳飞文化，投身岳飞文化的研究与宣传，一是出于对岳飞这位杰出古代军事家、战略家、民族英雄的敬仰和挚爱，二是对岳飞“不爱钱、不惜死”高尚品德的崇敬，及其他对当时社会弊端的鞭挞，同时也寓含着当今人们对各种社会腐败现象的愤恨。于是全国上下关注“岳飞文化热”的人们越来越多，“岳飞文化热”的表现形式越来越多，品位也越来越高，波及面无疑越来越广泛。

   

据知，早年以杭州、汤阴为主要发起单位的岳飞研究会由于多种原因，近年集体活动中断。而以岳力、岳德庄等岳氏后裔朋友们发起、隶属“岳飞研究会”的“岳飞思想研究会”活动则非常活跃，吸收会员和盟员也越来越多，这对推动整个“岳飞文化热”无疑是起到了积极作用。

    （二）关于“岳飞文化热”的比较

   

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以名人为载体的文化热现象，譬如孔子研究、老子研究、屈原研究、李白研究、杜甫研究等等，而岳飞文化热与这些现象所不尽相同的是，其研究网点广泛，无论是国内还是海外，数以千计的专著和理论文章接连不断，课目和着眼点各具特色。其间不仅抓住爱国主义这条纲，也分别涉及到与岳飞生平、行状、行踪、诗文、书法、思想、精神、后裔等相关的各类“目”。爱国主义是主题、主旋律，是岳飞一生中最突出最鲜明的东西。但是，不独唯此是岳飞的闪光点，他的品德、他的军事思想和军事战略，他的志节、作风，也有很多值得研究，值得后人借鉴和学习的地方，从诸多研究成果来看，似乎上述这些方面的研究尚等待我们付出心血和劳动去做。孔子离开世上已两千多年了，之所以至今尚深入人心，就是后人把他的理论、思想研究不断地传承下来，让我们读起来那些著作，仿佛并不那么遥远，李白、杜甫距我们也一千多年了，他们二人的诗作几乎是家喻户晓，岳飞被害至今八百六十多年，当今知道他的人是很多，但往往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岳飞为什么伟大？我曾同一些中学教师或是从事行政工作的人们谈到这个问题，其答案往往是“雾里看花”，就是一些从事宣传工作的人们也是如此。他们口头上喊着要学习和宣传岳飞精神，什么是岳飞精神，他们心中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让人信服的答案，等等。诸如此类问题当是目前“岳飞文化热”中的缺憾，作为从事岳飞研究和宣传的人们来说，理当把这个问题列入“岳飞文化热”的范畴之中去认真对待。

   

关于“岳飞文化热”中存在的另一个问题是良莠不分，真伪不辨，传说与史实混淆。由于《宋史》的杂乱，加上岳飞被害后昏君奸相的残忍，有关岳飞的信札、文稿散佚许多，岳珂在《金佗稡编》中又回避了宋高宗一些残忍手段，使得后人看不完全岳飞的本来形象。及至清代，乾隆皇帝刻意把岳飞扭曲为“我们忠”形象，他说岳飞“知有君而不知有身，知有君命而不知惜己命，知班师必为秦桧所搆，而君命在身，不敢久握重权于封疆之外。”这不切史实的评论，恰恰为岳飞罩上了一层“我们忠”的外衣，时值今天的我们，是不应把乾隆皇帝的这些话作为他对岳飞的公允评价，而应认为这是一种误导。关于其它一些文艺作品的虚构与渲染，如“洪水漂瓮”、

“内黄成长”、 “绑子赴刑”、

“风波亭”，还有“精忠”、“精忠报国”与“尽忠报国”混淆，手书《出师表》等问题，都应是“岳飞文化热”中研究者、宣传者理当严格注意的。关于上述这些问题，我们于2002年8月在北京参加国家邮政总局《岳飞》邮票内容研讨会期间曾向我国著名宋史专家、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宋史研究会会长王曾瑜先生请教，并就此写过篇小文《著名宋史专家王曾瑜谈岳飞》（载《安阳日报》2002年9月27日社会特刊），和《光耀千秋的乐飞精神》（载《炎黄天地》2007年第1期）想对献身“岳飞文化热”中诸位朋友和同仁有所帮助和启示。

   

至于“岳飞文化热”中一些好心的朋友有意无意把一些本不属于岳飞的东西加冕于岳飞头上，拙以为大可不必。譬如《送紫岩张先生北伐》和《答张完》诗等，早年我供职汤阴岳飞纪念馆期间，曾向著名古典文学理论家周振甫、唐圭璋两位老人请教，周老、唐老在回复我的信中都曾明确指出是伪作。这对“岳飞文化热”中诸多朋友应该说是很好的指教。

   

我们研究和宣传岳飞，应该采取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是就是是，非就是非。不应认为历史是一位任人打扮的小女孩，不要给后来人留下把柄，如果我们今天丑化或是美化了历史，那么一定会受到后来人耻笑甚至唾骂的。就象岳飞当年说的那样：“……倘若纤毫是非，被儒生写在史书上，万世揩改不得！”（《金佗稡编》卷九《遗事》，《金佗续篇》卷三十《郢州忠烈行祠记》，《会编》卷二O八《林泉野记》）。邑人前辈的这些话，应该是我们当今“岳飞文化热”中研究者和宣传者一个极好的座右铭。

    （三）关于“岳飞文化热”的方向

   

通过回顾历史、检看前人的岳飞研究、宣传成果，无论是数量还是从质量上来说，都足以使人为之振奋，这是极可喜的。但是以我们之见，从宏观上分析，这些成果还基本属于散落在大海边的珍珠，没有真正地穿成串。因而它们的发光发热便免不了存在时冷时热、忽高忽低的现象，当然这也是自然规律。

我们不能奢望“岳飞文化热”像其它热潮那样举国倾力、举国关注。可是，作为投身甚至于献身于“岳飞文化热”中的研究者和宣传者，似应努力营造更广阔的氛围，组建更大规模的“兵团”，使两者之间相辅相成。从这个意义上讲，近年中，邓广铭先生的生前巨著《岳飞传》（增订本）得以再版，王曾瑜先生推出《尽忠报国----岳飞新传》、《荒淫无道宋高宗》、《岳飞和南宋前期政治与军事研究》和历史小说《靖康奇耻》、《河洛悲歌》、《大江风云》、《转战湖汉》、《关山怅望》、《扬威南北》、《忠贯日月》等系列作品，龚延明先生推出《岳飞评传》等，为“岳飞文化热”丰富了可资借鉴的史料。又知岳力、岳朝军先生、岳晓湄女士、岳瑞霞女士、岳宗周、岳玉凤、岳效卿先生等已做或正在做着这方面的艰苦工作，其精神是极为宝贵的，相信会为推动“岳飞文化热”产生许多积极作用，这不仅仅是岳氏后裔诸多朋友所望，也是更广泛的岳飞崇拜者、宣传者、研究者之所望。

要组建岳飞研究和宣传“兵团”，营造更广泛的岳飞宣传范围，以我们之见，不仅仅是岳氏后裔，而是把更多更广泛的崇敬岳飞、关心并参与岳飞研究和宣传的人们吸引到这个圈子中来。

近年中，由辑注《岳飞赞古今诗词选》，我们想到，要推动“岳飞文化热”健康、持久地发展下去，还有许多事要做，遂不揣谫陋，陈述于次：

（一）联合当今岳飞研究者和宣传者，使之成为一个相互沟通的偌大群体。譬如研究者专家型人物王曾瑜、朱瑞熙、龚延明、张希清、邓小南、杨果、李华瑞、程民生、顾文璧等；宣传者文艺家型人物刘兰芳、王印权、杨洪基（岳飞《满江红》词传唱者）等，其中分别包括诸多岳氏后裔朋友。

（二）组建全国性岳氏后裔联谊会、编纂《岳氏后裔人名大辞典》、筹建岳飞博物馆等设想，笔者在为汤阴岳氏后裔联谊会代笔撰写的《告岳氏宗亲书》（已收录拙著《解读岳飞故乡》一书）中作过阐述，此处不再赘述。

（三）构筑岳飞研究与宣传网点。近年来的工作中发现，凡有岳飞纪念地或岳氏后裔朋友们相对集中的地方，都有那么一些热心人来从事“岳飞文化热”活动。遗憾的是，他们的各种活动多是自发性的，缺乏一种科学的、有组织的规划与协调。我们以为，在岳飞研究者、宣传者和岳氏后裔相对集中的地方，似应以县（市）为基础，建立一个岳飞研究与宣传工作站（或曰联络站），搜集当地“岳飞文化热”信息，站与站之间实行定期或不定期的沟通与交流，接待互访等，每地有那么两三人兼职即可。倘能实现，想对推进“岳飞文化热”是有益的。

（四）编纂《岳飞研究与宣传丛书》，收集整理自南宋以来至当代各个时期相关岳飞生平、军事、言论、信札及后人关于研究和宣传岳飞的专著、理论文章、诗词、书画、文学艺术作品等，以及相关岳飞行踪、纪念地考证、介绍等等，汇集为若干册卷。使之成为研究岳飞、宣传岳飞的权威著作。当然，此工程浩大、费力费时、非一人或数人所能为，需关爱、崇敬岳飞的众多人们和广大岳氏后裔朋友戮力为之。倘能列入国家社科项目，更属众望。当是一项功在当今，利在后世的精神与文化造福工程。

（五）开设岳飞爱国主义精神教育课。在岳飞广泛影响的地区中小学进行，如汤阴、安阳、宜兴、南京、杭州、武汉等地，凡有相关岳飞纪念建筑的地方学校中进行。

（六）组织岳飞行踪考察：益处有三：一是可更清晰了解和认识岳飞坚忍不拔的爱国主义精神；二是广泛收集相关岳飞相关传说故事；三是可广泛地宣传岳飞爱国主义精神，连络、发展岳飞研究与宣传队伍。

（七）举办歌颂岳飞爱国主义精神的诗文大赛。大赛内容分散文、古典诗词、新诗，可分成若干届，每二年举办一届，在适当城市举行。

（八）创办《岳飞研究与宣传》刊物。为进一步沟通和交流“岳飞文化热”的信息，展示岳飞研究与宣传成果，似可开辟一方园地，从北京、杭州、郑州、南京、武汉、南昌或地级市如安阳、九江、岳阳、开封等地中选择某一城市为基地，进行创刊，吸引和招徕更多的人们尤其是广大青少年，来关注岳飞研究与宣传，弘扬岳飞爱国主义精神。当然，由于经费来源问题尚未确切着落，此刊创办之初不必过于频繁，双月刊、季刊均可。相信经过不懈努力，一定会逐步赢得读者，在文化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也会越来越丰厚。

（九）筹建“岳飞颂碑林”。笔者曾从事考古工作多年，陋知世上唯有石碑可存放千年以上而字迹犹见。当年供职于岳飞纪念馆期间，担负向国内外各界名募征歌颂诗词书画时曾想，把应征诗词书法作品分期分批地镌刻于石碑上，长年累月地不间断征集，不间断镌刻，使汤阴岳飞庙之碑林成为当今中国最大的专题碑林。惜因工作变动，此事未能完全如愿。旧话重提，意在告白于诸多有识之士和岳氏后裔各位朋友，此事若成，功莫大焉。

（十）关于岳飞研究与宣传之课题，惟望在岳飞研究、宣传“兵团”成员之间，岳飞研究会、岳飞思想研究会会员与盟员之间增加沟通，互补有无，免去重复劳动；再，但凡投身“岳飞文化热”中的研究者和宣传者，当以岳飞为榜样，持一良好的心态，切忌“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切忌自我封闭。当营造一种平等、祥和、团结的研究和宣传氛围，因为大家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让岳飞“尽忠报国”精神发扬光大。

总之，我们希望并相信“岳飞文化热”会越来越红火，相关岳飞的研究与宣传成果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