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有没有后代？

秦桧有后乎？无后乎？


(注作者系著名历史学家、宋史研究泰斗王曾瑜）



　　关于秦桧的子孙和亲族，曾琼碧教授《千古罪人秦桧》的专著，以及十分爱国的已故美籍华人史学家刘子健《秦桧的亲友》专文（刘子健：《两宋史研究汇编》第143页），还有笔者《李清照生母以及与秦桧的亲戚关系考辨》等文，都有介绍。本篇旨在论述，秦桧虽有养子秦熺，与他并无血缘关系，而一个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又无法姓秦。


　　秦桧本人出身门第并不高贵，据《三朝北盟会编》卷220引《中兴姓氏录》说，他父亲秦敏学是个县令，生有四子，秦桧派行第三，字会之。他的妻子王氏史书无名，是宰相王珪的孙女。王珪在宋神宗朝任相，而庸碌无能，《宋史》卷312《王珪传》说，他上殿前，说是“取圣旨”，皇帝可否以后，说是“领圣旨”，下殿则称“已得圣旨”。时称“三旨相公”，成为政治笑料。他的四子王仲（山完）。当时流行榜下择婿之风。秦桧在二十六岁时中进士，“初擢第，王以其子妻之。后避靖康讳（宋钦宗赵桓名讳），改名仲山”。（《玉照新志》卷6）


　　王家时北宋后期的名门望族，秦桧同意这门亲事，当然有攀龙附凤之意。然而夫妻间却没有平等可言。悍妒的王氏对丈夫管制很严，‘桧素畏内，妾尝孕，逐之，生子为仙游林氏子，曰一飞，“其兄一鸣，弟一鹗”（齐东野语卷11《曹泳》）。直到秦桧任相，在朝中不可一世，而在家里却仍然“畏内”，即今人所谓“妻管严”。宋朝的婢和妾有时难于分辨，女婢被雇后，主人可以占有她们的身体，另一记载说：“林一飞乃秦作教官时婢所生，夫人不容，与同官林家养”（朱子语类）卷131）揆情度理，王氏根本不可能允许秦桧正式纳妾，她也一直未为秦桧生过一个儿子。


　　秦桧的妻兄王（日奂），也与秦桧同患“妻管严”症。据《挥廛录余话》卷2记载，王（日奂）的岳父是宰相郑居中，其妻“郑氏怙势而妒”，也将一个女婢所生的儿子逐出家门。王（日奂）在无可奈何之中，就将这个庶子寄养在伯父王仲嶷家中，王仲嶷的儿子王时“骄而傲，每凌辱之”。按古代的习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后来秦桧夫妻被金人俘虏北上，王（日奂）就将这个庶子“冒姓秦，以为桧嗣，立名为熺，”作为秦桧的养子和后嗣，秦桧归宋之初，“喜”，就将秦熺“以己子视之”（《会编》卷143）。秦熺和林一飞的命运有相似之处，她们的幼年都并不幸福。


　　秦桧专权以后，秦熺当然宦运亨通，而林一飞也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在林一飞和秦熺的比较之中，秦桧很快地偏向亲子，而对养子愈来愈嫌恶。《三朝北盟会编》卷220引《中兴遗史》说“有伶人作杂剧之戏”，秦熺“笑声微高。桧目之，不语。”他出去后，“妻王氏使人探之，乃在一室中默坐，”实际上是“叹其子不足以相副也”。另一说秦熺“蠢騣，尝燕亲宾，优者进妓，熺于座中大笑绝倒，桧殊不怿”。秦桧有一亲信，名叫曹泳，他“尝劝桧还一飞，以补熺处”（《会编》卷143。秦桧晚年开始重用林一飞，林一飞官至尚书省有司员外郎，实际上掌管了宰相的日常事务。他与林一鸣、林一鹗“恃权挟势，辄得进用”《要录》卷168/170）。“秦桧每有所欲为事，讽令台谏知后，只令林一飞辈往论之”（《朱子语录》卷131），从一般情理上推断，秦桧成为林一飞为亲子，似应不成问题。


    然而在事实上，秦桧至死也无法将林一飞改姓秦，其故非他，王氏无疑是一道不可逾越得障碍。秦桧晚年权势达到了颠峰状态，却又有许多矛盾和苦恼，不得认亲子，就是其中之一。


　　秦熺和林一飞、曹泳虽然都是秦桧亲党，却已开始明争暗斗。如对秦熺阿谀奉承的汤鹏举，就由曹泳通过言官张扶劾罢）（《要录》卷168，卷169）。秦桧死后，宋高宗开始在朝廷清除秦党。尚书省右司员外郎林一飞和他的兄弟也被罢官，他通过族人尚书“论进退大臣当以礼”。于是贬官到当时尚属炎荒的岭南，责“一飞监高州盐税”（《要录》卷170，171）。绍兴三十年（公元1160），林一飞死于高州（《要录》卷186）。


　　《朱子语录》卷131说，宋廷曾询问王氏，王氏坚决否定林一飞是秦桧之子，“自陈云：”妾有几子，林非是。“林遂贬何地。林死有子，今无禄，乃桧亲孙也。”《宋史翼》卷40引《附件通志》，将林一飞列入《奸臣传》，却没有交代林一飞是秦桧的庶子，不能不是一大缺陷。


　　秦氏家族，秦桧一代的人名是“木”字旁，其子、孙和曾孙分别是“火”、“土”和“金”字旁。《宋史》卷449《忠义传》载有秦钜，说他是“宰相桧曾孙”，任蕲州通判。他虽说是秦桧曾孙，其实与秦桧没有血缘关系。秦桧亲子林一飞的后代湮没无闻，而后世秦姓者，不论他是否承认是秦桧的后代，其实与秦桧都没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