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家评飞祖

中国宋史研究会会长王曾瑜教授是这样评价的：

问：王教授是否能够从一个史学家的角度为网友简要介绍一下岳飞的生平。
王曾瑜：许多人对岳飞的第一印象其实是来自《说岳全传》，但《说岳全传》大部分都是虚构的故事。在这里我就着重说一下历史事实和《说岳全传》的一些区别吧。

问：正是因为《说岳全传》的广泛流行，所以中国民间对于当时的丞相秦桧极为厌恶，书中的传说与史实有出入吗？
王曾瑜：有出入，当然秦桧是一个坏人这是不容置疑的。不过，许多人都认为秦桧是直接杀害岳飞的凶手，而我认为凶手是宋高宗。

问：既然宋高宗直接参与了冤案，那么岳飞什么时候才得到朝廷的正式平反呢？
王曾瑜：宋高宗晚年的时候很多人都提出应该给岳飞平反，但是却没有平反，直到下一代皇帝宋孝宗的时候才终于给岳飞平反。

问：可以想象，只要该糊涂皇帝在位，岳飞是没有可能被作为国家的英雄来得到祭奠的。那么当时民间是否认同朝廷杀岳飞的行为呢？
王曾瑜：完全不认同，当时有诗“儿时曾住练江头，长老频频说岳侯：手握天戈能决胜，心清人只寻幽”意思是说岳飞非常善战，但是对功名富贵非常淡漠。所以说，人民是多情的，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问：我也记得曾经读过宋词中这样的句子，“过旧时营垒，荆鄂有遗民，忆故将军，泪如倾。”可见宋未亡时人民已经非常思念这位精忠报国的英雄，到后世这样的怀念越来越强烈。让我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在清朝，它实际上是后金，与从前那个岳飞作战的金国多少有点瓜葛，但是清朝似乎并没有想办法湮灭岳飞的事迹，这是怎么回事？
王曾瑜：清朝皇帝对岳飞的态度不一样，康熙皇帝是贬岳飞的。但是到乾隆的时候，有意捧岳飞，这是出于政治需要，主要是强调岳飞的愚忠，这实际上是歪曲了岳飞在历史上的真实面目。
　　历史上真实的岳飞，他的身上保留着中华民族的许多美德，在历史上是十分罕见的。在一个贪浊的社会里他廉洁自律，泰然地超越酒、色、财三关。岳飞有五个儿子，真正可以成年上战场的只有长子岳云，他对岳云的要求非常严格，打仗必须冲锋在前。在一次战斗中，岳云受了一百多处伤，最后扭转了战局。但这样的一次战绩岳飞却扣押不报。
　　当时的军队是很腐败的，许多将领的亲戚或者儿子在军中都有替身，打仗的时候都是替身打，而立功的时候都是报那些人。岳飞的军队和他们有鲜明的对比，民间称他的军队为“岳家军”。岳飞留下了“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天下当太平”的名言。时至今日，仍有强烈的针砭意义。

问：直到现在中国社会中仍然有很多腐败的因子在发酵。腐败的现象在当时为百姓所唾弃，在今天也仍然被人们深恶痛绝。岳飞的正气是对整个南宋朝廷腐败风气的严厉挑战，甚至也在跨越时空，警醒着今天的世人。
王曾瑜：对。

问：最近关于岳飞有很多争论，焦点是岳飞是否还是民族英雄。有人提出，当年的民族之间的战争只是兄弟之间的事情，今天就不适合再把岳飞作为民族英雄了。这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不知道王教授对此怎么看？

王曾瑜：马克思主义向来强调人类不分种族和民族一律平等。今天我们研究历史，正是从各民族一律平等的基本观点出发，客观、公正地对待中华历史上各民族所建的王朝和民族纷争。对各民族的成就、贡献一概予以肯定。而对各民族统治者的倒行逆施，也一概予以否定，一视同仁，这正是站在理性的高度，在历史研究当中贯彻民族平等的观点。既不要大汉族主义，也不要地方民族主义。
　　女真人是历史上一个很有生气的民族，但是女真人所建立的金朝得分不可能高。由于女真统治入主中原时的很多倒行逆施，招致以汉族为主体的各族的反抗，岳飞指挥的抗金战争具有明显的正义性。岳飞是当时的一位抗击侵略、保卫世界最先进文明的英雄。
　　今天各民族的纷争已成往事，回顾往事，就应当倍加珍惜各民族的平等团结。站在今天的高度回顾历史，岳飞应当作为整个中华民族的英雄人物。譬如战国时代的屈原，他爱的是楚国，而不是秦国，但时至今日，我们还是把他作为中华民族的爱国诗人加以纪念。岳飞的时代早已过去，但岳飞精忠报国的精神却成为中华民族的巨大精神财富，永远不会过时。

问：王教授一番话真是掷地有声！听说前一段时间面对关于岳飞的争论，您的很多学生都希望您能代表大家来写封信，是否真有其事？
王曾瑜：有，我写了一封信给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负责人，主要的内容是强调既要维护民族团结，又要发挥爱国精神，两全其美，不应该偏废。

问：其实另外一方也有比较重要的理由，而且也说得过去，他们认为当时的那种民族战争与中华民族与外来侵略的战争是不一样的，还是属于兄弟之间的打架，王教授怎样看呢？
王曾瑜：我刚才说过女真人是很有生气的民族，现在女真人的后裔大部分都成了汉人。但如果公正、客观地看待历史的话，当时所发生的惨祸我们应该正视。当时女真人进入中原有三方面是很大的罪恶，第一就是屠杀！大量地屠杀！史书记载一些地方几百里不见人烟，只闻到尸臭味。当时的建康城有17万人被屠杀，岳飞收复建康以后，当地人收尸，大概有近5000件全尸，剩下的基本是残肢断体，这种屠杀很残酷。第二是推行奴隶制，当时汉族建了比较先进的封建制，而女真人是要倒退到奴隶制，把汉人当奴隶。当时女真人跟西夏做交易，十个汉人奴隶换一匹马，燕山府有公开的奴隶市场，造成了落后和倒退。第三方面就是剃头留辫子，提出了类似清朝“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政策。

问：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一次的争论据说最早还是起源于史学界本身，据说史学界内部对于岳飞的历史地位就有过很大的纷争，王教授能介绍一下吗？
王曾瑜：二次大战前，日本有一部分史学家为了侵华的需要，他们的历史研究成果是吹捧秦桧，贬低岳飞，说岳飞是军阀。很遗憾，中国个别的史学家反而继承了他们的那个思想。但是我想大多数的学者是不同意的。顺便说一句话，也有一些史学家不是搞宋史的，但是他们认为吴三桂之流倒应该是统一国家的英雄，而对抗清的袁崇焕等人反而进行不公正的评论。我想这也是大多数学者不会同意的。

问：应该说今天的争论并不具体针对某个人或某个部门，只是针对问题。听了王教授的说法我大吃一惊，原来日本人也曾经参与到这场争论中，而且是为了配合他们的侵略需要，蓄意贬低中国历史中的民族英雄，日本人会把岳飞看成军阀，他们希望贬低任何敢于抵抗外侮的中国人，但是我无法相信我们自己国家的人会接受这样的观念！
　　岳飞的精神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几个人一笔勾销。如果当年的皇帝与朝廷都无法掩盖当时民间对这位将军的怀念，那么怎么可能在今天，他的英名历经900年之后却会遭到损毁？！我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王曾瑜：我刚才所说的应该是代表了大多数群众公正的观点。

问：王教授，很多普通人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强烈的冲动，要去维护岳飞的荣誉，这说明什么？
王曾瑜：这说明中华民族是有希望的，中华民族的爱国正气是会被发扬的。当然网上也有一些偏激的情绪，这需要克服。

林白：我想对那些喜欢抠字眼的人说，在每一个时代人们都应该保卫他们的家园、保卫他们的文明、保护人类正常的生活，如果有人奋起抗争而不是曲膝投降，如果有人廉洁奉公而不是加入腐败的行列，这样的人在任何时代都是英雄，是这个民族的英雄，是这个国家的英雄，是值得后世所尊重的。
　　这个星期我们怀念了那么多在2002年离开我们的年轻人，而今晚一位900年前的英雄却走入我们的视线，因为即使历经千年，他仍能号令每一颗热血的心灵……

曾教授的话尽管有些骑墙，但还算比较中肯。当今之世，除了重经济，似乎更应该多一些飞祖这般有骨气、有勇气、有力气抗击外侮的栋梁，美国佬、小日本可能才不敢嚣张，小瞧咱中华民族...